孩子王
土豆是村里的孩子王,有一個秘密基地在他的名下。他是秘密基地的主人,掌管著那兒的土地大權,沒有他的允許,誰也不能踏入他的“國土”半步。
暑假的第一天來了,土豆老早就把田里的牛丟給爺爺,掐著點兒跑到村口去迎接他的部下——阿東和小來。他倆進城讀書后,土豆的樂趣就少了很多。
后山的果子熟了沒人陪他去摘,前院的池水滿了沒人陪他去摸魚,他的歌聲不再穿透山空,不再激起浪花,他的聲音沙啞,只能以自己的影子和牛群為伴。
“阿東!小來!”土豆見到車的影子后,就撒丫子地往他們的方向跑去,揚起的沙子彈了幾米遠。
車子停穩沒幾秒,阿東就率先跳下車,車身在他起跳的那一瞬狠狠地晃動了一下。阿東拉著嗓子向土豆招手,“土豆——!我們回來了!”
小來也緊隨其后地招呼著土豆,好幾只蹲在樹上鎮守的小鳥都被他們這一嗓門驚得四處亂飛,抖動的枝丫上,落下兩片孤零零的葉子躺在地上。
三個孩子又重聚一堂了,阿東和小來來不及把包卸下就拉著土豆往他們的秘密基地走去。還是那個難爬的土坡,干枯的葉子和松軟的土塊,一樣不落地喚起他們的記憶。他們默契地找來紙皮,要比比看誰才是那個滑得最快最好的,勝者才有權指使手下,掌管真正的大權。
一番比賽過后,土豆成為了最終的贏家。他威風凜凜地站在坡底下,等待著阿東和小來為他加冕。
土豆高舉著手中的“權杖”在空中揮舞著,跨坐在大黃狗的身上作勢要沖鋒打仗去。他的吶喊聲高昂,蓋過了田里牛群的叫聲,只要阿東和小來一回村,土豆又成了那個活蹦亂跳的孩子王。
“沖啊——我的‘將士們’!”
“沖啊——”土豆騎著大黃狗在前邊跑,阿東和小來在后面追,他們來勢洶洶,像一支童子軍。
前兩天下了一場大雨,有些蔭蔽的土地還是濕滑的狀態,大黃狗腳底一滑,連同背上的土豆也一起摔進了溝里,沾得滿身的碎草細沙。
緊隨其后的阿東和小來目睹了這一“慘案”的發生后,火急火燎地把土豆扶了起來,為他拍去身上的草。但土豆這樣的滑稽狀誰見到了也會忍俊不禁。
阿東大笑著說道,“瞧瞧你,土豆,真像堂吉訶德,騎狗也會摔跤!”隨即,小來又補充道,“但我們的土豆大王比堂吉訶德還厲害呢,都沒哭鼻子!”
土豆雖然似懂非懂,但在兩位“將士”的協助下,他還是重新騎上他的“戰馬”,帶領著將士們前往另外一個地方。
一大片稻田展現在三個孩子和一條狗的面前,風吹拂過田野時,一層接一層的綠色麥浪向他們涌來。天空下,呼嘯聲在空曠的藍色之中席卷著,他們走在田埂上,影子追著蜻蜓跑。
忽然,土豆指著遠處的幾個稻草人,咧開嘴笑著說,“看,那就是我的另一支‘軍隊’!威不威風?”
土豆站在一塊石頭上,側身對著阿東和小來,刺眼的陽光映射過來,他們看不清土豆的表情,卻能在他的聲音中聽清他語氣里的驕傲,和那些不太起眼的孤獨。
土豆一左一右拉著阿東和小來,一個個給他們指認“軍隊”的各個“將士”。風又吹了一陣過來,綠色的麥浪齊刷刷地鼓著掌。大黃狗在土豆的腿間蹭來蹭去,像是在贊揚這個領導者,阿東和小來也為土豆的威風吶喊著。土豆的歌聲再一次在田野間響起,只不過這次并不是他一個人。
熟悉的車子在村門口等待著,阿東和小來背著書包站在車前,烏云在頭頂滾動,來勢洶洶,他們三個又迎來一場道別。
阿東塞給土豆一本書,這樣土豆就不會天天纏著他問故事的結局;小來送給土豆一張合影照,這樣土豆看到照片的時候就會想起他們。三個孩子緊緊地擁抱著,拉鉤約定著下次的冒險。
阿東和小來上了車,黑色的車影消失在土豆淚水模糊的視野。
他又一次成為了村里的孩子王。
作者:鄭瑾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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